2009年1月27日

一把不折不扣的大賭注(中國時報1/27,許又芳教授)

 《離島開發條例》立法通過,澎湖將可能成為全台第一個合法的博弈特區,遂引發島內正反兩極意見彼此攻詰。筆者以為,台灣人好賭,自古已然,「地不分東西南北,人不分男女老幼」,全賭成一片。既是「賭性天成」,那麼政府允許離島開設賭場也就不必大驚小怪了。
 檢閱近代紀錄台灣歷史的文獻,諸如《東瀛識略》、《東槎紀略》、《台灣縣志》、《重修台灣府志》及各地方志等,幾乎都會有類似「台俗好賭」的記載。那麼究竟台灣人好賭到什麼程度?《彰化縣志》倒有一段頗具代表性的陳述:「俗喜賭博,士農工商卒伍,相競一擲。負者束手,勝者亦無贏囊,率入放賭之家。父兄之教不可不先,官司之法所不能宥。」賭光輸光在所不惜,簡直就是「子承父業,以賭傳家」了,怪不得官府怎麼禁也禁不了。
 清代治理台灣時,鑑於賭博為害實在太大,造成不少社會問題,因此對私設賭場者處刑極重。例如乾隆五十三年,曾發生賭徒許班持菜刀劃傷查緝官員手指的刑案,結果主事者立即正法,共犯孫嚴原本只擬發配邊疆,後經乾隆更裁,孫嫌改處絞刑示眾,其餘從犯重枷發配新疆為奴。刑罰之重,令人駭然,唯台民卻仍置若罔聞,照舊賭得天昏地暗、賭到日月無光,賭性之堅強,難以言喻,其對國本的傷害,肯定不在鴉片之下。
 明瞭咱們先民好賭成性,也就不必驚訝於現代的台灣人無事不賭了。君不見政府雖然明令禁賭,島內地下賭場仍是十分猖獗,賭博性電動玩具店也是所在多有,而且還不時傳出員警包庇的醜聞。公園、車站、菜市場,多的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賭客,成員從家庭主婦、計程車司機到退休阿伯都有;六合彩、賽馬、職棒也都有地下賭莊,每期輸贏動輒以億計,且是球員、老闆賭在一起;而家家戶戶不時傳出的麻將、紙牌聲,也早已是司空見慣之事。至於政府作莊的樂透彩、運動彩,甚至假投資之名行孤注之實的股市、期貨,究其本質不也是「賭性分明」?
 再觀諸咱們政府的許多施政與官員的言行,著實也難脫「賭它一把」的本領。別的不說,光這一次把自古文風薈萃的澎湖的未來付諸博弈事業,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大賭注。政府賭性既然強過百姓,要民間禁賭大概也是天方夜譚吧。
 很多人認為,一旦澎湖開放博弈,光工作機會就增加了五萬個,並且絕對可以刺激觀光,增加居民收入。即使這些都會成真,筆者也不免擔心《彰化縣志》所說的:不論輸家贏家,最後錢全進了賭莊手中的情況會在菊島上演。換言之,工作機會是有了,遊客也來了,但賭場既是開在咱家隔壁,領了月薪、賺到觀光財,那麼進去賭一把吧!到頭來,升斗小民沒靠賭場攢下多少錢,因為錢全進了做莊的口袋裡了。信不信,咱們可以打個賭!
 (作者為東華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兼系主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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